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／032 何為騎士 (上)
普隆德拉的南門外，有著遠眺也難見盡頭、隨風搖曳的廣闊草原。
由於附近沒有強大的魔物，一般民眾閒暇之餘帶著孩子來野餐，遇著波利、瘋兔也不擔心，任由他們與這些無害的魔物玩鬧，也因此後來增建了花園在城外，不論白天夜晚，這裡對普隆德拉的居民而言就是有如公園般的地方。
這樣一想，希爾也就不意外，為何實戰練習會選在一大清早的時間來到這裡了。
舊劍士公會的訓練場附近多是民宅，彌亞常去也只是因為住在附近，但不論任何時間，拿著真劍鏗鏗鏘鏘的對練總是會不妥，在普隆德拉只有鐵匠鋪、騎士團訓練場是明文允許龐大噪音的，而另一個能夠自由使用的就是這裡。
俗稱，南門外。
希爾、彌亞兩人通過衛兵簡單的盤查後，彌亞漫步走著，隨意看著有無適合的位置，很快的她就領著希爾走到一處。
「這邊吧。」
彌亞挑了塊草比較稀疏的空地，順帶解釋道：「平時常有人來練習，但我們起得夠早，現在還沒有人。」
她說這句話時，城東方向天色稍亮，在普隆德拉這塊土地夏季正中的四月底，時間還未到五點，天色就已夠亮得讓兩人練習。
「基本劍技你沒問題，你好像還沒學過的就剩下……狂暴化對吧？」
「嗯……但有些奇怪，狂暴化即使我用簡易魔法的吶喊也沒有成功用過，大概──」
大概是血量沒有被扣到25%以下吧？
考慮到這個世界十分遵守原遊戲的設置，雖然不知道『25%』的界線在哪，但應該就是處於一種瀕死的狀態才對。
「狂暴化會的人很少，我也不會，所以……」
「彌亞妳不會嗎？那個技能只是劍士時期的技能吧。」希爾有些訝異的問。
「『劍士時期』……？不是這樣。總是有些技巧會從原本的典型衍生出來，不屬於基本技術。狂暴化就我所知，是催發自己異常的心理狀態，引出更大的身體潛能。我沒有使用過不敢斷言，但我看不出它有什麼理由只能由劍士使用，即使，你們總是認為……」
彌亞的話聲一頓，直視著希爾。
「還是說清楚比較好。」
她的語氣是一貫的認真，卻又帶著些許無奈。
「『我們』不是什麼遊戲內的產物。」
希爾心中一凜，無法辯解。對認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們，將這一切視為遊戲的延伸，或許都是一種汙衊。
「若是自以為從『遊戲』就能了解我們的一切，這種輕視會讓你們自取滅亡。」
無奈地警告。
希爾聽得出，那是無從改變他人想法的無奈。
「抱歉。」
希爾簡短致歉，旋即看到彌亞露出微笑。
和彌亞相處了好些日子，彌亞相較常人較淡薄的情感表現，在他看來有些清雅脫俗的氣息。
果然是祭司女兒的緣故吧。
「沒關係。這份不快我就拿你宣洩吧，可以吧？」她以平靜的口吻說道，同時卸下背上大盾以左手握持，右手將水紋之劍出鞘。
希爾也笑了，其中有著初次實戰訓練的亢奮、以及彌亞口中沒說，卻透過眼神傳來的那股嗜虐感，都讓他不由得發笑。
「……儘管把那種情緒放在劍上砍過來吧。」
希爾挺著一股不屈的傲氣回道。
彌亞與希爾同時將手中的劍指向對方。
彌亞單手劍盾、希爾雙手平舉著比彌亞的劍刃更寬大的雙手巨劍。
劍尖互碰、稍稍交錯停在空中。
「好。最後一次說明：實戰訓練僅限頭部、心臟不可攻擊，其他部位受傷即使斷臂也不會結束，唯一結束標準是一方無法再戰……清楚了嗎？」
希爾吸了口氣。
「知道了！」
鏘的一聲輕響，兩人劍刃在交錯中回拉，展開以徹底癱瘓對手為目的的戰鬥。
§
鐘擺仍舊規律地晃著。
希爾邊繫鞋帶，邊抬頭確認時間，八點出頭。
「那我出門嘍。」
人在廚房看不見身影的彌亞簡單應了一聲，倒是坐在客廳咬著培果的夏洛蒂轉頭問向彌亞：「希爾考過騎士的話今天要不要吃點特別的啊？」
「這好像是伊索會問的問題。」彌亞應道。
「誰像她……我是基於幫希爾慶祝才問的，我覺得上次那個猴尾熱炒不錯，啊，可惡，我的特力斯坦十二年產放在吉芬……列納那邊有沒有？」
彌亞沒有理會夏洛蒂，對希爾問道：「有特別想吃什麼嗎？」
「最近蠻熱的，我比較想吃冰……喂，不對啦，我又還沒當上騎士，我出門嘍。」
「嗯，掰。」夏洛蒂極其敷衍的丟了一句，再度轉向廚房：「冰也不錯，上次那個水果刨冰──」
「要吃冰的話……」
希爾緩緩拉上門，讓專注討論著晚餐的兩人聲音留在屋內。
只是他還沒轉頭，一首略為熟悉的曲調就進入了他的耳中，有位街頭藝人正倚著牆，手中彈著木吉他，唱著輕快的曲子。
I pray your brakes go out runnin' down a hill.
I pray a flower pot falls from a window sill.
And knocks you in the head like I'd like to ─
四、五人站在他周邊圍觀，貌似是唱了一小段時間。
I pray your birthday comes and nobody calls.
I pray you're flyin' high when your engine stalls.
I pray all your dreams never come true──
輕快卻飽滿的歌聲，搭著簡單的旋律，讓有事在身不打算逗留的希爾也不由得望了幾眼。
不過他注意到，一旁的民眾都嘴角帶笑。
Just know wherever you are, near or far──
In your house or in your car──
希爾凝神細聽，才了解會感到熟悉的原因，是因為曲調很像流行音樂，現在貌似已進入了副歌。接著希爾才注意到，那個街頭藝人他認識。
……是七夕。
Wherever you are, honey, I pray for you.
I pray for you──
他在最後的收尾，以撥弦的手大動作的揮出手臂，擺了個漂亮的POSE，並有禮地對幾位觀眾鞠躬致謝。
希爾等幾名觀眾離開後，走上前去。
「……你在幹嘛啊？」
「不瞞你說，抒發鄉愁。」
「抒發鄉愁……要唱也是唱華語歌吧，你剛才應該是唱英文歌……？」
「喔，那首叫『pray for you[1]』，希爾你沒聽過嗎？很有名的曲子，好聽吧？歌詞更有內涵，再聽一遍如何，只為你一人獻唱喔？」
「我不是問這個……你是故意聽不懂吧。」
七夕刻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希爾。
「好吧，既然被你知道了，我也就不瞞你，其實我和伊絲在路上散步，她想聽聽我家鄉的歌曲，我就唱給她聽──」
希爾已經不想吐槽他家鄉在哪了。
「那你家的蛇女呢？」
「啊……她顧慮到有觀眾，為了避免我遭受質疑而體貼的避開了。對了，上一次事出突然，我想到我沒有跟你好好介紹她對吧。」七夕走向後方巷弄，以紳士牽著淑女的纖纖細手的姿態，帶著蛇女伊絲走了出來。
雖然不是第一次見，但希爾仍然感到震撼。具有著人類半身、龐大蛇身的生物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從巷弄中滑了出來。
由於有著龐大的蛇身，她顯得十分高，像是一位纖細女性坐在一顆半個人高的蛇身雕塑上，然而這完全無礙於她的美貌。
媲美模特兒般的豔美臉龐、深紅秀髮，冰山美人般的冷然氣質，都讓人為之驚艷；而只穿了一件Ｔ恤更突顯其豐滿的胸部，讓希爾只瞥了一眼就默默的把視線轉向七夕。
而她深邃的眼瞳，也同時打量著希爾。
「伊絲，他叫希爾‧拉卡斯，不過叫他隊長就好。」
蛇女伊絲凝視著希爾，卻不打招呼，幽幽地問向七夕：「他很重要嗎？」
「是還蠻重要的朋友喔，妳如果不喜歡他可以不要跟他打招呼沒關係，我只是讓妳知道他。」
希爾無奈地揮了揮手。
蛇女伊絲稍稍向後一縮，眼睛盯著希爾，緩緩繞到七夕的背後矮下身軀，以雙手環住了七夕的脖子，連蛇尾也一圈圈的把他捲了起來，把臉靠在七夕的肩上，看著希爾的表情滿是狐疑。
「哈哈哈，隊長你看，她很可愛吧？」
「我覺得她一定有什麼誤會。」
「嗯……不過這樣有點難講話呢，伊絲。」七夕的聲音讓伊絲轉過頭，而他順勢往她的臉上輕輕一吻，溫柔的說：「我和朋友稍微聊一下天，待會讓妳纏好幾個小時補償妳好嗎？」
蛇女伊絲對他的親吻似乎習以為常，聽了這句話後又緊緊的抱了他一下，才鬆開蛇尾，像隻乖巧的小動物靜靜地站在他身後。
這些都看在眼裡的希爾，默默地覺得有女人緣的男性，國家、種族或許都算不上什麼障礙。
「……所以，你是來找我的？」
「唉呀，說漏嘴了。」
希爾有點懶得繼續吐槽他，雖然手邊沒錶，但至少要在九點前把騎士轉職申請辦妥。
「有事的話邊走邊聊吧，我要去普隆德拉騎士團一趟。」
「好。不過走小路好嗎？我希望伊絲能跟在我身邊，當然，小路我很熟我帶路，不會耽擱到剛才拖到你的時間。」
希爾苦笑著，跟上先一步溜進巷弄的七夕。
「對了，我剛才就想問了，隊長你為什麼一邊袖子不見了？」
走在前頭的七夕回過頭，瞄了眼希爾那身劍士布裝，僅有左袖的部分像是被裁成短袖般，與右臂長袖、還穿有皮甲明顯不同。
「早上進行實戰訓練弄的。」
「哪一種實戰會練習裁切袖子？」
希爾哈哈一笑，向七夕簡單解釋。
面對彌亞以守勢為主的戰術，希爾手持雙手重劍，卻無論如何破不了彌亞的防禦，只要揮劍被彌亞的盾給架開，她每揮一劍都能讓希爾濺血，其準度以及經驗差距相差實在過於巨大。
即使如此，希爾還是感覺得出彌亞未盡全力。
或許是不甘於這樣落敗，希爾當下決斷的忍住痛楚，開了霸體後以左臂做誘餌，右手猛然一發狂擊斬向彌亞──
「結果一隻左臂只能讓她的盾脫手而已。」
「雖然沒見過，但聽起來強得真誇張。」
七夕語帶安慰的說，但他接著又問：
「那這是用治癒術治好的？」
「嗯。治癒術真的蠻神奇的，因為效果類似時間倒轉，結果……」希爾揮了揮健壯的左臂。「染滿半套衣服的血汙都消失了，但是衣服破損卻沒復原。」
七夕長知識般的點了點頭。
他們稍微走了一小段路，希爾有些異樣的感受。雖說是巷弄，但實際上有的寬若小路、有的僅容一人通過，在房屋縫隙間四處鑽來鑽去，讓他覺得普隆德拉或許比想像中更像迷宮。
早晨的陽光透不進這迷宮之中，因此顯得頗為陰涼，仰望縫隙中的天空，讓希爾覺得這樣子在城市中移動，也是一種趣味。
又彎過一個偏窄的巷道，希爾回過頭，看到蛇女伊絲雖然體型龐大，卻能毫不費力的鑽過狹隘的巷弄，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。
「七夕，你幹嘛不把蛇女伊絲恢復成寵物蛋就好了？不是比較方便嗎？」
「隊長喔。」七夕停下腳步轉過身，明明身高比希爾稍矮，卻仍用鄙夷的眼神仰望著他。「我跟你說過伊絲是我女人，不是寵物。」
希爾嘆了口氣，眼神一變，向七夕瞪了回去。
「講話拐彎抹角我是無所謂，但我可是很認真的問的。」
七夕眨了眨眼，接著呵呵笑了一聲。
「我道歉。我還以為你是個濫好人，原來還是有點脾氣的嘛。」
希爾稍感無奈，七夕雖然總是沒有惡意，但那種講話調調讓他總有些無所適從。
是被彌亞的認真性格傳染了嗎？
「希爾隊長。我認真的說：伊絲並不是寵物。我也不知道怎麼讓她變成寵物蛋，或著說，我覺得寵物蛋根本就是個荒謬的東西。」
「怎麼說？」
「遊戲中抓寵物的過程是什麼？把魔物打到殘血，然後餵食捕捉用誘餌，玩拉霸，然後得到該魔物的寵物蛋……這是什麼蠢過程？神奇寶貝還有常識一點，寶貝球至少是收納用的。」
……這麼說好像的確很像神奇寶貝。
「那你怎麼……讓伊絲跟定你的？」希爾刻意斟酌了用詞。
七夕沉默著走了一會，似乎在考慮如何回應。
「……我還是有用捕獲道具，『蛇女伊絲喜愛的馴服手鐲』。但我賦予了它不同意義。」
這話讓希爾有些訝異，他緊接著問：「賦予意義是什麼意思？」
「沒什麼特別的意思，我只是送她這手鐲，但我告訴她，這是為了證明我對她的情感而已。」
「……純粹送禮？但這和你所謂的意義有什麼關聯？」
七夕難得的嘆了口氣，看到在後頭張望，不懂兩人為什麼停下來的蛇女伊絲，他露出笑容，繼續前進。
而他繼續前進時，壓低了音量對跟在後頭的希爾說道：「假如我聲明的是別種關係呢？主從？寵物與主人？情人？結婚？你覺得有沒有效？她是真的對我有感情呢，還是只是道具的效果？」
希爾頗感意外。
看似人生勝利組的七夕，也有這些煩擾。
「所以……你認為捕獲道具是能與魔物建立任意關係的一種物品嗎？」
「有可能。不知道你有沒有發覺，仙境人的思考受到某種程度的限制，我認為，魔物也有這種限制存在。」
希爾不由自主的覺得，這問題彷彿很重要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這種事的重要性。
希爾沒養過寵物，因此對彼此之間關係感受並不強烈，但如果是『情人是真心喜歡還是被洗腦』這樣的問題，卻又彷彿很嚴重。
──希爾並不知道Lilith的存在，因此也無從將七夕的問題與之連結；假如此時是凜風和七夕在談論這件事，他們將有不同的答案──
希爾突然靈光一閃，他感到恍然大悟。
因為只有七夕會和魔物談戀愛，這種事情才顯得很嚴重吧。
「既然這樣的話，再去試驗看看吧？譬如去找鬼女，然後給她純潔銀刃，希望她當你乾妹妹什麼的……」希爾安慰性的隨口提了一個想法。
「這主意不錯。」
七夕也露出一臉恍然的表情。
「好，正好我才在想接下來去哪玩，那下一站就斐揚吧。純潔銀刃是哪隻魔物會掉來著……啊，好像是月夜貓，有點麻煩哪。」
希爾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。
「月夜貓可是ＭＶＰ喔，七夕你還是不要嘗試吧，太危險了。」
希爾雖然想要勸退七夕，但他此時竟然意外的專注於思考這件事，反問道：「隊長你記得月夜貓的95%迴避需求數值嗎？我有點忘記。」
「……那種資料站隨便查就有的資料不會特意去記啊，不過你問這做什麼？遊戲和現實你知道是有落差的。」
「參考資料越多越好嘍。」
希爾才剛想表示認同，突然覺得不對。
「喂，對方是ＭＶＰ耶，你認真的嗎？」
「怎麼了嗎？」
「即使你對自己很有自信，但ＭＶＰ絕對不會像遊戲那樣簡單，光就我遇過的德古拉，他就完全不是我們一般人能夠想像的強。」
七夕稍作了思索的動作，接著說：
「我最擅長的技術叫做逃跑。」
「你想直接用偷的？」
「當然，我可是盜賊耶。」七夕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。「你以為我是怎麼讓伊絲能聽我的話的？把她打到殘血嗎？」
希爾愣了一下。
「希爾。在這個世界裡，迴避的上限不只95%，只要夠快……」七夕的笑容更深。
「不只是伊絲、甚至是對你，我也有自信能夠做到100%迴避喔。」
對於如此狂言，希爾回想起一件事。
打從初次次見面，七夕就從沒怕過自己的劍。
「我應該沒跟你打過，還是你偷看過我在舊劍士公會練劍？」希爾困惑地問道。
七夕笑了笑。
「用不著。希爾隊長你不擅長隱瞞事情啊，所以我看就知道了──你的劍從未真正傷過人，對吧？」
希爾眉頭皺起，困惑以及焦躁同時湧現。
「你打不贏那位叫彌亞的十字軍……我相信她十分強，我也相信你出了全力，但，你就是相信她不會受到重創，才敢揮劍。」
希爾靜靜地停了腳步。
「這種事你光看就知道了？我跟你也沒說過多少話吧？」希爾以不置可否的語氣講道。
「你的個性太溫厚了──」七夕像是在講著星座分析人格似的，那麼篤定。「嗯，不過，或許也有著野蠻的部分在；但多數時候，你重視團體和諧大於你個人意願……這樣的你啊，其實當祭司或許更適合吧，如何，還是要轉騎士嗎？這裡對職業的認定並沒有遊戲那麼死板，我想還有機會。」
希爾看向回望著自己的七夕。從剛才穿越的幾條大路、逐漸稀少的住家，希爾其實知道他們已經在騎士團的附近了。
那麼，這大概是七夕最後的忠告吧。
希爾又嘆了口氣。
「……或許是如此吧。但我認為這種不傷人的心態沒什麼不好。」
「想當緋村劍心可是比當千人斬還難哦。」
希爾聽了不禁笑了出來，他突然想到凜風很愛用這種譬喻法。
「你這話和我一個玩家朋友有點像。」
「船難那三位其中一個嗎？」七夕淡淡地問。
「頗矮小的劍士，叫凜風，你應該沒見過。」
「希望有機會見到。」
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，其中含蘊著的關切，卻讓希爾感切頗深。
希爾想說些什麼時，卻被七夕打斷。
「好了，不小心聊太多了。我要問的事到現在還沒問到，你也沒多少時間吧？」
「……嗯，聊得是太多了。」
「大致告訴我昨天集合後來講了什麼吧，我才待沒多久就被列納掃地出門了，他嫌我坐在櫃檯內妨礙作業。」
難怪人都走光了你這傢伙也沒出現。
希爾無奈地開始簡短交待，情報的大致內容。
「簡易魔法、通行證、商人技能、交通方式、天津、斐揚、超級初心者、吉芬……只有這些？」
七夕露出了輕蔑的表情看著希爾。
「是啊。」
「要不是我正要去斐揚，我還不知道這些訊息要幹嘛用咧。」七夕滿臉不屑的說著。
「每個傢伙都這麼保留……也罷，第一次見面本來就沒什麼互信關係可言。」
「沒有到這麼沒用吧？」希爾疑惑道，畢竟，待會他就用得到這些情報帶來的好處了。
「隊長喔，情報分快慢、和是否容易入手。簡易魔法的系統統整固然是不錯的，但這是每個人只要想要都能測試的東西，只能算低價值情報，這樣的話……嗯，大概只有『通行證的權限』這個提供者稍微能信任，是莉香大姊提的？好吧，姑且把她兒子也算進來好了，其他幾個……」
聽著七夕喋喋不休的講著，希爾拍了拍他。
「那就這樣吧，我再不走我就──」
「喔，等等隊長。」七夕想起一事，出聲叫住了希爾。
「告訴你我的聯絡方法吧。我把彌亞小姐家正後方、靠牆邊地上的一個磚頭做了記號，把它拿起來會有個小坑是我挖的，有訊息就寫成紙條塞在那邊，只要我在中央每天會看兩次，作為試驗我有塞東西了，你這一兩天可以去看看，當然是在沒人的時候再去挖。」
「好像不是很牢靠的聯絡法。而且你為什麼會挑彌亞家後面？」
七夕兩手一攤。「隊長喔……知道你頻繁進出空白旅館和那間民房的不只我，或許沒有敵意，但哪天你在睡覺時被破窗而入也不要意外。」
「……感謝提醒。」
希爾擺了擺手，走出陰暗的巷弄，盜賊與蛇女的兩對眼睛也目送他離去。
「騎士轉職……嗯，有點想看啊。」
七夕調整了一下頭上的防風眼鏡，對已經纏上自己的蛇女愉快地問：「伊絲想看劍術表演嗎？」
§
普隆德拉騎士團的位置，座落在城市的西北方，和東南方舊劍士工會的訓練場遙遙相對，因此七夕可以說是帶著希爾在城中左彎右拐，卻幾乎是筆直的切過了普隆德拉城，因此過程雖然聊了不少天，時間卻沒有因此耽擱太久。
只是希爾遠望著騎士團的規模，不由得感到訝然。
它徹底地佔據了城內一角。在此有個扇形的森林圍住了中央那棟白色建築，但並不是它特別高聳所以得見，而是包圍的森林正中，有條筆直的道路從騎士團的門口延伸出來，依稀可見外頭還有空地作為校場，其規模可見一斑。
沿著這條道路直進，隱約能聽到一些金屬的碰撞聲，似乎有人正在校場鍛鍊，也在同時，一旁樹林中林葉驟響，唰的一聲衝出一個手持長矛，全副武裝騎乘大嘴鳥的騎士，以疑惑表情看著希爾。
「來考試的嗎？」那名騎士看希爾身上的劍士服，直覺地問道。
「嗯，是……」
「別太勉強。」
只留了一句話。
騎士一扯韁繩，又駕著大嘴鳥往樹叢另一端衝去，希爾猜可能是在練習騎乘。
不過『別太勉強』到底是什麼意思……該不會又像七夕那樣一看就能做性格分析吧？
希爾暗自懷疑自己臉上是否有寫字，默默地繼續走著。
穿過森林來到騎士團外，他看見有數個群體，有些騎士在練劍、對練、單練都有，而也有一群大嘴鳥在此處，數名騎士騎在上頭似乎正在練習；也有些人穿著輕便的布衣長袍、手持公文在走動，想來是辦事人員什麼的。
走近騎士團的建築，門口有名衛兵將他攔了下來。「請出示身分證明，還有來這的理由。」
希爾緩緩拿出了與耳環一起附上的通行證，將那一捲紙遞給衛兵。
衛兵接過後，露出奇怪的神色瞄了一眼希爾，並沒有接續著問理由，手指一比。
「走進去左側櫃台有服務人員。」
希爾簡短道謝後走了進去。
推開門扉，騎士團的內部是樸素的木質設計，要不是內部設有接待的休息區和櫃檯等設備，希爾真的會認為這只是比較大間的民宅，同樣樸素、同樣簡潔。
幾位騎士或看報紙、或和人閒聊，整體而言是一種輕鬆的氛圍。
如衛兵所言，看到櫃台小姐後，由於沒有椅子，他走上前簡短的說明自己是要來考騎士的。
「好的，請問有帶家族系譜嗎？」櫃台小姐問道。
少數的考試，需要驗證身分、家族背景。普龍德拉的騎士團、十字軍這種工會與王族、教會密切相關，因此需要的驗證也多。
但希爾仍然是遞上那張通行證。
櫃台小姐疑惑地接了過去，瞄了一眼，便很乾脆的還給希爾。
「好的，已經確認你的身分沒有問題……這是申請書，請在閱讀條約後填寫資料。」
『這個通行證可以免除所有在遊戲中原本就不存在的通行檢查。』
希爾暗暗咋舌，並把通行證穩妥的收好，要是不見了，他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普隆德拉。
關於是否能填寫繁體中文的問題，在集合時其實也有被提出，大致看來是稍微正式的辦事處，都能接受繁體中文。
申請書的內容，主體是個人資料、意願、理由、經歷，讓希爾覺得有些像履歷表；而經歷的部分，讓希爾有些好奇。
「如果我想從騎士轉成其他職業……」
「只要確認退出騎士團，不再有騎士身分就就可以了。」
「那退出之後我會回到『劍士』身分嗎？」
櫃台小姐露出短暫奇怪的神色，似乎認為這應該是常識，但她再度以專業的笑容應答。
「不會。劍士是附屬於騎士與十字軍的，因此工會方面預設劍士們都會以進入這兩個單位為目標，請想像成升階就可以了。」
這麼一來，大致確定職業是可以轉換的。不過目前為止應該還沒人試驗過轉換前後能否保留原本學會的技能……
希爾想著與這個世界大相逕庭的觀念，把申請書交了出去。
「希爾‧拉卡斯先生嗎？」櫃台小姐接過希爾遞出的申請書後，以彆扭的中文唸了一次。
「是。」
「在您成為騎士之前，我們依照規定必須向志願者重申兩件事。一是所有騎士必須遵守騎士應盡之義務，對王室效忠、以忠誠為騎士之最高榮耀。二是騎士必須謹記『騎士』之身分，無論任何場合以至私下皆不可行與此身份違背之事。這兩項原則有列於申請書中，這裡只是重申，有問題嗎？」
忠誠。
名譽。
……這是騎士理所當然應有的原則吧。
「沒問題。」
希爾斷然地回覆。
「好的，請到那邊休息室稍候，會有考試人員指引你們。」櫃台小姐指向通往內側的門，希爾也遵照指示走了過去。
雖然他有些困惑，那些在聊天的騎士，彷彿正在看著他竊竊私語的感覺，但反正不明白，他也不打算理會。
門後是會議室，有半間教室以上的大小，呈ㄩ字形的木質長桌在房間正中央，其開口處的壁面有著大型黑板，有著才被擦過的痕跡。
房內只有兩名劍士。
有若獸人般魁梧的巨漢，以及束著一頭金色長髮、風流倜儻的青年，都在希爾開門時看向他。
「咦，還有人啊。」長髮劍士訝然地說，巨漢倒是沒有回應他，坐在椅子上檢視著裝備。
希爾稍感訝異。畢竟他知道自己算是晚來的，理應有更多人在這等候考試才對，雖然每月一次，但騎士團也有數千人，應該不止這個人數才對。
「請問一下，是九點開始考試沒錯吧？」希爾懷疑似的問了一下，讓長髮劍士訝然失笑。
「不然呢？你總不會不知道時間還來吧。」
「我只是覺得人有點少。」希爾乾脆地說著，眼前這個劍士雖然儀表清秀，講話卻似乎不是那麼回事。
「偶爾也是有像你這樣什麼都不清楚就跑來的考生呢。」
雖然對方語帶嘲諷，但希爾仍然想知道他指的是什麼，只困惑的繼續問著：「什麼意思？」
「考官啊，考官。你不知道這次的考官是凱拉嗎？」
……聽起來好像是很嚴苛的考官似的。
「抱歉。凱拉是……」
「喔呵呵，媽啊，你連凱拉都不知道，你還是快回家吧，要不然請我一杯酒，我可以考慮考慮告訴你凱拉的一點消息。」
希爾猶豫了一下，倒不是說這個消息不值得，而是他開始覺得這傢伙似乎有點滑頭，不知道該不該相信。
「凱拉‧卡吉爾。在海爾姆特騎士團中排名第二……擔任這一次的實戰考官，也是少數曾經殺過考生的考官。」一旁的大漢緩緩地講著。
「喂喂大塊頭，別多嘴行不行。」長髮青年怒嗆，但立刻卻又改口。「唉，那種事情誰都知道，你想不想知道更有用的情報？不過這次代價可就不只是請喝飲料嘍？」
希爾看著長髮劍士在懷中比了個金錢的手勢，淡然的回絕。「抱歉，我覺得這樣不知道也沒什麼關係。」
「好啊好啊，你不希望考過也無法嘛。」長髮劍士誇張的擺著手，好像希爾婉拒了什麼天大的好處似的。
希爾看他轉身走掉，稍顯猶疑的皺了下眉頭，畢竟若能用點小錢買到有用的消息，並不吃虧。希爾把目光投向大漢，他對兩人的對話沒什麼興致，只是低頭默默檢視他的武器。
是把明顯大於一般規格的巨大雙手劍，比起希爾使用的雙手巨劍，劍身更長更寬，明顯的即使體格足以負荷，卻也不一定能順利揮動這把大劍。
雖然對對方的武器有些興趣，但希爾還是悄聲詢問道：「方便問問嗎？那傢伙能提供的訊息有那麼重要嗎？」
「……」大漢抬起眼角，斜視著希爾。
「我覺得不重要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我是為了想和凱拉比試才在今天來考的，不過看你是想當騎士、還是想試試自己的程度……就只有這樣的差別。」
希爾不禁疑惑。
「為什麼對上凱拉就等於考不上騎士？」
「為什麼……」大漢扭了扭脖子，好像是在想要怎麼回答，在苦思數秒後才回答。
「不知道。」
這算什麼答案？
「不知道？」希爾奇怪的複述著。「不是因為凱拉太強的緣故嗎？」
「……啊，嗯。」大漢自己似乎也覺得奇怪。「沒為什麼，只是沒想過凱拉會輸而已。」
根本沒輸過……
「實戰測驗一定要擊敗考官嗎？」
「不用……但凱拉從來沒放過考生過、也不像一些考官會放水。」
「那你為什麼會特地想來挑戰凱拉？」希爾疑惑地問道，卻看到大漢粗曠的臉露出歪扭的笑容。
「很令人興奮啊。劍士工會我只剩下兩名『騎士領主』打不贏了，那些騎士教官不怎麼樣，厲害的想找還找不到，能挑戰凱拉這樣的對手……」
希爾不禁吞了口水，他能感覺這傢伙和彌亞、夏洛蒂有一點相似之處──
對自身技藝感到驕傲而從中感到喜悅。
希爾曾經想過，打從來到之後，自己有整整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接受彌亞的訓練，雖然實戰甚少，但應該不能算弱，再怎麼說他從原本不堪彌亞的一擊，也鍛鍊到能夠和她交手的程度。
但是從未感受到那份喜悅從內心湧出。
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、有驕傲，卻沒有喜悅。
他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，一切歸咎於個性。但在此時一種想法似乎在內心萌發著，好像自己快要理解了什麼似的，即使自己不知道那是什麼。
「……所以啊，你如果想考過騎士，問問那傢伙的策略可能有用。」
大漢似乎又說了些話，但希爾只注意最後一句話，謝過之後，希爾想再找那長髮青年攀談時，卻傳來開門的聲音。
「時間到了。」走進門內的中年男性拿著一塊夾有文件的板子向三人說道，他把巨劍背在背後，穿著輕鎧，看來頗為老練。
「這次考試只有三人，因此我們會稍微簡化一點程序……不過不用在意，只是免去一些移動到考場、維持秩序這種小事，沒問題吧？」
三人相繼答是，男子點了點頭。
「啊，我總是忘記先介紹。我是考官詹姆士，會負責評分你們的基本戰技。沒有問題的話，跟我來訓練場。」
三人毫無異議的跟著詹姆士走出房間，而希爾這才注意到長髮劍士只比自己矮些，但大漢卻有接近兩公尺的龐大身軀，這對已經夠高的希爾而言，仰望是有些難得的體驗。
移動到一個擺有許多武器、可容納數百人的寬敞房間內，雖然是室內，卻是硬實的泥土地，看來能在天候不佳時作為訓練場所之用。
詹姆士按了下門口的開關，原本僅有窗戶照明的寬敞房間，此時亮起了燈，在稍有高度的天花板上吊掛著一個個大燈，也有樓梯能前往二樓，環繞一圈的二樓看台能在訓練過程觀看全場，讓希爾聯想到以前學校的禮堂。
詹姆士領著三人隨意站定，翻了翻文件，開始講解規則。
「這個測驗限定使用訓練用鈍劍。」
詹姆士瞄向大漢也背在背後那把巨劍，隨手指了指一旁的武器架，示意他們都需要更換武器。而三人也依照指示去挑選了合適的鐵質鈍劍，希爾還依稀聽到長髮劍士碎碎念著『這根本只是鐵棒』一類的話。
「待會叫到名字答有，上場到我面前。行禮後以我為目標施展劍技，依序為狂擊、怒爆、挑釁，需喊聲，霸體部分由我喊聲、我攻擊；每一招施展不限次數，至少一次，若失敗了重來也可以，施展次數不影響分數，但失敗會影響，每人可發揮時間為一分鐘，這裡有沙漏做簡單計時，待會放在你們腳邊，你們要在測試開始時協助翻轉──以上為基本測試規則，沒有有問題？」
大漢舉起了手。
「以考官你為目標，是像實戰那樣，但是只放一招的意思嗎？」
「對，盡量施展。」詹姆士簡潔答道。
大漢表示知道後，詹姆士環視了三人。
「不需要暖身吧？那麼開始叫名。」他從口袋中取出拳頭大小的沙漏放在三人附近的地上，取下背後巨劍，稍微退離三人，騰出一個空間給對手。
「伯特萊姆‧沃里斯！」
豪邁的呼喝，讓希爾稍微抖了一下。
「有。」
長髮劍士應答，雖然在希爾的感覺上，連喊聲都不算。伯特萊姆步上前去，與詹姆士劍尖相碰，分開──
希爾睜大著眼，極為訝異。
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「狂擊。」……
連續十幾道狂擊閃光過去，希爾感覺自己幾乎無法看清伯特萊姆的劍鋒。
他原本以為這個測試只要施展一次，看你會不會用這個技能就好，但是沒想到眼前第一位受試者就展開了如此華麗的劍技。
在第一波攻勢結束後，伯特萊姆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，似乎也訝異著，詹姆士考官也確實的以那把巨劍擋下了他的每一擊。
接著，他猛然撲進。
「怒爆。」
劍尖以突刺之勢衝向詹姆士，雖然他也迅速擋架，但兩人之間爆出轟然爆炸，連站在稍遠的兩人都能感受到震波，塵土飛揚，詹姆士也被震退了好幾步。
「……好猛烈的爆炸。」希爾喃喃自語道。
「魔力運用的技術比劍術好得多。」
大漢回應著希爾的話，讓希爾不禁接著問：「這用看就看得出來嗎？」
「靠戰鬥經驗。伯特……伯特萊姆的劍很快，但有些欠缺威勢和力量，是靠持續魔力施放補足弱點的。」大漢簡單的分析著，希爾暗暗覺得這傢伙大概實戰經驗非常豐富。
「不是只要施放一次就好了嗎？」
「這項測試也有表現戰鬥風格的涵義……喔。結束了。」大漢目不轉睛的盯著塵土中的兩人。
「霸體！」詹姆士的吼聲。
噹的一聲，半截斷劍迴旋飛出，猛地插在希爾附近的地上。
伯特萊姆在還未散去的煙塵中彎著腰，似乎正在勉力站起。
「霸體最後施展的理由是因為考官會還擊嗎？看來別太挑釁考官比較好。」希爾打趣地說，他覺得伯特萊姆那種劍技挑釁意味十分濃厚。
「沒什麼關聯。霸體本來就要打才知道有多少效果，詹姆士用的是巨劍，正面接劍本來就會有這樣的結果。」大漢不帶感情的說著，他似乎更專注於詹姆士的狀況。
他注視著緩緩站起的伯特萊姆，雙手提劍斜指空中，輕喝一聲：「怒爆！」一股旋風吹出，原本灰濛濛的視野頓時乾淨許多。
希爾微感訝異，怒爆也能這樣施放。
他一直學著彌亞那近乎「正統」的劍技，其實也是與遊戲形象最相符的動作、方式，讓他一直對此毫無懷疑。
不過這倒也不代表彌亞不知變通。
『把基礎練好，實戰的時候藉由經驗累積，你自然能琢磨出一套適合自己的劍路。』
希爾回想彌亞提及個人特色的事，現在想來，或許有點像武俠小說那種名門正宗，腳踏實地從基本做起的練功風格。
詹姆士低垂著劍，靜靜地注視著伯特萊姆，似乎在觀察他「復原」的狀況。
而伯特萊姆也迅速的調勻呼吸，站直身子，與詹姆士對視，悻悻然的眼神，似乎傳達著詹姆士那一劍下手過重的怨念。
詹姆士不理會這股怨氣，只是靜靜注視著他。
「……好，時間到。」在希爾腳旁的沙漏都留完的同時，詹姆士淡然講道：「如果劍斷了也可以去換，只是要注意那也在計時的時間內，好了，沃里斯你可以下去了。」
伯特萊姆應了一聲，帶著臭臉走了回來，嘴巴還一直唸著「小心眼的傢伙」、「考官還下重手要死喔」這樣的話。
「下一位，希爾‧拉卡斯！」
「有！」
希爾深吸了口氣，略為緊張的提著鈍劍，走到了詹姆士面前。
（待續）
[1] Jaron David 《pray for you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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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位好，/032不好意思又變成了上下兩份。
從近期的劇情開始過了新手期，主角群會面對更多的挑戰(?)，敬請期待。
然後，最近有設立一個不需辦會員，可匿名提問的Ask專頁，每天都會看過。
（什麼都可以問，連劇情....我會適度回答）
http://ask.fm/ior2013
以後會確立更新日期：
/032(下)的更新日期 7/18(四)21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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