／017 屠戶
希爾‧拉卡斯率先在黑暗中前進。
他手提著金屬框架的燈籠，透過玻璃燈罩，裡頭的黃色魔力礦石被引發出了不帶熱量、而且有種柔和感的亮黃色光源，他不時的提高燈籠，讓光線在這滿是蛛絲的石磚地道中映照出路徑，使三人得以順利前進。
走在他後方的小個子是個生面孔。
雖然是女性，但她以男性魔法師的淡褐色外袍將自己全身罩住，拉高的領子遮住了令人覺得可愛的圓圓臉頰，頭髮往後紮了跟小尾辮；而她稚氣未脫的臉蛋此時帶著不安，顯得怯生生的問著：「我們，會不會回去比較好……？要是出了什麼事，沒有辦法救援的話……」
「有隊長在，關關妳就放心吧，來，別太緊張喔。」芙從背後用雙手捏了捏女魔法師窄小的肩膀，讓她發出一陣難以判斷是舒服還是痛苦的哀嚎。
關關是三人中最矮小的，比芙還矮上半個頭，因此當她看著前方劍士的背影時，用仰望來形容倒是毫不為過。雖然高大的劍士──希爾‧拉卡斯感覺確實很可靠，但她還是相當不安。
即使三人現在連吉芬地下洞穴都還沒進入，還只是在廢棄的破舊通道而已──她就是感覺自己冷靜不下來。
另外兩人看她這樣也只能試著安撫，但實際上，他們也差不多。
一直到現在，他們也沒有經歷過像樣的戰鬥。真的要說起來的話，希爾和芙倒是曾經面對過北門的枯樹枝意外──兩人都是瀕死的重傷──所以才能對即將展開的戰鬥釋懷吧。
「關關，問妳哦，魔法學校都在教什麼東西？」芙隨意找了個話題來聊。
關關想了下，有些羞怯的回答：「我也只知道一點，主要是魔法的基本操作、理論，還有一些魔法史、魔物學、魔藥學，還有……唔，對不起我記不太得──」
「感覺每一門都是超難的學科，那妳有學過哪些？」
「新生都會從基本操作開始。」講到這，她感覺稍微有點自信了。「老師相當稱讚我的操縱準確度哦！」
「什麼的準確度？」希爾轉頭問道。
「魔法箭的準度。那個很多人在沒有魔法陣鎖定的情況下，都瞄不太準呢。」關關語帶驕傲的說著。
芙奇怪的問道：「這個世界的魔法師，可以不用魔法陣鎖定對象就施展魔法？」
「嗯嗯。只要先用魔法陣鎖定住就能追蹤，可是另外準備魔法陣也需要一點時間，而且會驚動魔物，學校兩種都會教喔。」說著，關關從罩住全身的長袍中伸出拿著木頭魔杖的左手，轉了轉杖頭，往希爾身上一指。
一陣不合時宜的清風吹拂，讓正在探路的希爾奇怪的環顧四周，才驚覺自己的腳下繞著一圈明顯的魔法陣──
「……？等，這個……喂！關關！」希爾嘴中像是被手槍抵著頭般的慌亂，腳下步伐像跳踢踏舞一樣想把魔法陣甩開，卻怎樣都依附在自己腳下。
「看，這樣鎖定就可以讓魔法箭自動追蹤……」關關跟一旁的芙解釋道，但同時也發出了短促的悲鳴。「咕嗚！」希爾走過來用拳頭在她腦袋上叩了一下。「不要開這種奇怪的玩笑啊！要是受傷怎麼辦！」
「嗚──又不會怎麼樣。」關關抗辯道。「只要我不想攻擊你，我的魔法箭就不會對你造成影響啊。」
這句話讓另外兩人露出奇怪的表情看著她，而關關則是自己也支支吾吾的重覆著『魔法是很隨意的』、『老師講的理論好難我睡著了』這樣的回應。但至少可以確認的是，這個世界的魔法，似乎可以藉由施術者自身的想法來決定是否會干涉到目標物。
關關似乎對於魔法理論一類的知識，明顯的不及魔法技術來得熟稔，這讓他們開始覺得，或許『玩家能夠快速學習』這種奇怪的現象，並不是涵蓋所有的技術或知識。
「到了。」希爾手中的提燈，照映著眼前鐵灰色的金屬門扉。如同吉芬塔門口的大門，這扇門只是比例稍小。但左右並攏的長方型鐵板帶著冷肅的沉重感，彷彿暗示著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需要如此隔絕，門的兩側各自是獨立的世界般不可擅闖。
事實上，地下一層他們三人都清楚是以毒魔菇這種魔物為主的樓層*，但據魔法學校的承辦人員表示，毒魔菇本身不是什麼威脅性高的魔物，卻以數量和散播有毒孢子才是危險的主因。而在遊戲中的『中毒』只是毫無存在感的扣扣生命值，等一段時間後就會『自動解毒』的異常狀態。
但現實中光是聽到中毒就只能和骷髏畫上等號。
汙穢、腐壞、汙染物、化學藥劑，盡是這類敬而遠之的事物。
任務的承辦人員好心的告訴他們，事先準備有解毒功用的綠色藥草自然是必須的，但在事前先喝下綠色藥草製作的藥水的話，即使中毒也能有一些緩和毒性的功用。這讓他們前日的下午花了好些時間才準備好，而在出發前也已經喝過了。
或許是被提醒了這層危險，他們對於這次確實不如在下水道清蟑螂般愉快。
希爾在門前停頓了一下。「先準備了，還有再確認一次裝備吧。」他從掛在左腰的皮製劍鞘中拔出了亞爾特劍──那是有兩握長度、劍長一米三的兩刃劍，握柄的後方有額外的柄頭適合調整重心。由於希爾的身高夠高，配上這樣的長劍十分合適，持劍的希爾比平時來得更有股凜然的氣勢。
關關不需要特別的準備，在這個世界並不像西方奇幻小說的魔法師需要記誦魔法，而且她現階段也還沒學到需要魔力礦石做為媒介的魔法，她只把手中的魔杖更牢牢的握緊，雖然全身都罩在袍內也沒人看到。
「欸嘿，等我一下下。」芙有些吃力的語氣，讓前面的兩人奇怪的看著她。
她正在作向前屈膝下壓的暖身動作，兩手撐在膝蓋上，心中默數到十，再換腳。希爾雖然有點想笑，但他也把劍收回，默默的開始跟著芙做起暖身動作。
「關關不做嗎？」芙笑著問。
「我，我是魔法師喔。芙姐姐不是服事嗎，怎麼也要做？」關關有些彆扭的看著兩人。
「待會如果需要逃跑，小心扭到腳。」希爾調侃道，他腦中浮現關關如果在學校體育課，自由時間就會溜到樹蔭下躲起來的樣子。他們並不是專業的戰士或冒險者，畢竟只有每天持續鍛鍊自己的人，才能夠在任何時刻都不需擔心這種意外發生。
關關受不住這種被孤立的感覺，嘟著嘴巴也開始做起暖身運動，成為三人在幽暗的地道裡默默的做著運動的奇怪景象。
「咦，芙妳換鞋子啦？」希爾看著芙因為做暖身操而露出平時被長袍罩住的褐色長靴。那看起來是頗為適合運動的款式。
「因為原本的鞋子根本不適合踢擊啊，我一開始就這麼覺得了，來到吉芬就順便換掉。」芙理所當然的言論，引來關關的一陣疑惑，但希爾只是笑了笑並不對她解釋。
等三人做完運動後，希爾正準備要推開門時，突然又停下來。
「芙，妳有需要先放加速術或天使之賜福一類的嗎？」
芙搖了搖頭。「不用，那個很快，考慮魔力的消耗，沒有辦法用很多次，交戰前放就可以了。倒是你還好嗎？感覺很緊張的樣子。」
希爾愣了一下，搔了搔頭。「……不太算緊張吧。」
「有。」芙一副早已看透的口吻講道。「你平時根本不會這麼謹慎嘛，一定是太緊張了，上次下水道的感覺還好得多。」
希爾雖然覺得她似乎誤解了，但也只笑笑帶過，推開鐵門。
他將提燈探出敞開的大門，但這動作絲毫沒有意義──門外是有光亮的。
他們訝異的步出門外，發現這洞穴相當寬敞，光是高度就少說四、五公尺高，在穴頂似乎埋有散發著微弱光芒的魔力礦石零碎的埋藏在內，使得整體環境明朗許多，雖然整體而言仍是紫色調的昏暗感，但已經足以讓他們清楚的辨識物體了。
三人走出來的入口處有著一片人造的石牆，他們像是從這片牆延伸出來的出入口走出來一般，都好奇的在洞穴內部四處的張望著；而四周的岩壁處處可見青苔與蕈類，石牆外豎立著原本應呈乳白色的圓柱，現在覆滿著青苔，因著光線不足顯得像是深色的汙垢沾滿柱上。
這裡不是純粹的岩洞，在往左右的通路上可以看到道旁生長著乾枯的細木，雖然毫無日照、也看不到四周何處有水源，但它們像是本來就不能以常理評斷，僅是在某個定點，做為被布置的侍者般，在道旁接引來人。
「……每次我總覺得，以前看著遊戲螢幕，根本就不管背景的。但這樣看起來，RO在一開始的設計就讓人想不透了。」希爾看著那應該是人造的石牆與石柱，但他可不知道遊戲哪裡有提過關於吉芬塔地下的歷史了。
「類似的建築遺跡在吉芬西側，沉到河裡也有很多喔。」芙笑著說，她訝異的程度不亞於希爾，只是她是本來就很喜歡在RO遊戲中四處拍風景的玩家，對景緻的感受體會的不是未知，而是遊戲與實物的差異。
關關沒有發表什麼感言，她本身並不喜歡這個陰沉且通風不良的濕冷洞穴。令她比較好奇的反而是穴頂的魔力礦石，由於不懂吉芬地下的概況，讓她興起了想回魔法學校去找老師問個明白的念頭。
「那麼，今天的目標是練習戰鬥、培養默契，不要離入口太遠，以安全為主。」希爾隊長的發言，換來兩位女性在旁拍手鼓掌。
他們拿著準備好的地圖，確認不管走左或右的通道都是一樣的之後，他們選了隨意一條，盡可能保持警覺的在穴道中前進。
但奇怪的是，他們持續走了五分鐘多，到了地圖上標誌的空地，仍舊沒有看到半隻魔物。
「……這裡怎麼這麼空盪盪的。」遊戲中，希爾對於這裡的印象就是滿滿的毒魔菇。但現在的情況明顯得不太對勁。
「欸，有波波利！」關關指著右側延伸下去的通道口喊著，一個籃球大小、狀若水珠的草綠色果凍在地上扭動身軀，從一株矮樹後慢慢跳來。
關關興奮得跑了過去，準備想就近觀看時，希爾卻搶在前頭──
「欸？」
希爾穿過了他們，擋在一隻毒魔菇面前，持劍而立。
在波波利更後方僅僅不到十公尺處，四、五隻毒魔菇在那邊搖頭晃腦的跳來跳去，以一個香菇的構造而言，他們在粗寬的蕈柄的部分有著明確的臉型、長有短短的四肢，蕈傘上卻長滿了硬質的刺，側邊還開了個滿是利齒的巨口──有幾隻是閉起來的，有幾隻卻大張著，還吐出可能長達一尺，與蛇類相同的分岔長舌。
有一隻還貼近到如此危險的距離。
希爾正猶疑著要不要開始攻擊時，毒魔菇扭動著身軀，以每次只有人類步伐的一步那樣的距離咚咚咚的跳了過來──
──猛然張大到可以吃下一個三歲孩童的大嘴。
希爾感到畏懼的瞬間，手中舉著的長劍卻已經往那大嘴內刺入，嘴上的整排利齒也咬住了希爾的雙臂。
「唔……啊！」雖然劍已經刺穿了毒魔菇，咬合的力道仍讓他想大聲哀嚎──但他忍住了。雙臂為了掙脫，同時往上下反向施力，勉強的撐開大嘴，一腳將眼前的毒魔菇踹倒在地。
「哈啊……啊。」希爾站直了身子，瞥了眼雙臂上被咬出明顯齒痕的皮甲，暗罵自己反應不當，竟然做出把手送進對方嘴裡這種蠢事。
他看向面前正掙扎著想爬起的毒魔菇，手裡一緊，撲上去猛地揮劍往蕈柄處的那張臉砍落，但力道不足，只砍斷一半的毒魔菇發出呀呀呀的奇怪叫聲後，才逐漸停止掙扎。
「隊長！」關關著急的喊著，希爾猛地抬頭一看，才注意到芙已經站在身旁。而關關則對著即將靠近的好幾隻毒魔菇開始詠唱魔法。
芙快速的檢視著希爾的雙手，開始施展治癒術問道：「你沒事吧？」
「有皮甲保護還好。妳們小心別被咬到，大概比被野狗咬痛個兩三倍──」希爾甩了甩手臂，確認傷勢已經在治癒術的效能快速的痊癒後，才繼續講道：「毒魔菇動作不快，不要被牠那嘴咬到就沒問題，攻擊傘狀的部位應該沒什麼用，要攻擊下面那張臉的部分。」
芙應了聲表示理解，而關關似乎並沒有聽見。
她左手的木杖前指跑在最前面的毒魔菇，也沒有使用魔法陣鎖定，她身後的頭頂處匯聚了三枚火焰，在僅僅兩秒內成為錐形。
『火箭術！』
火彈奔馳，在昏暗的空中拉出三條火絲，其速度確實如十字弓弩。絕無迴避餘地的火彈準確的轟在目標身上，爆破的暴風與噪音讓另外兩人都摀住了眼鼻，過了數秒，才看到遭受轟炸的毒魔菇已經成為還在燃燒的焦塊，轟在什麼部位根本毫無意義。
──魔法師比獸人還野蠻。
希爾腦中閃過了這句話，但他沒什麼心情調侃。
不管同伴的生死，毒魔菇們開始從那個通道迫近，而且數量似乎還在增加，從原先的四、五隻增長到了八隻。
「關關，用對周圍影響比較小的魔法。火箭術的話我和芙沒有辦法貼近。」希爾下了指示，關關點了點頭，開始對已經靠近到五公尺內的毒魔菇凝神施展魔法。
『加速術！』『天使之賜福！』
希爾接受芙的魔法加持後，二話不說的衝上前迎戰毒魔菇群，有了剛才的經驗和輔助魔法，讓他頓時對毒魔菇不那麼畏懼；毒魔菇大約只有半公尺高，這讓高大的希爾想砍到下方本體的部分變得格外困難，但他嘗試謹慎的揮劍逼退他們，並覷準機會壓低劍勢，以橫劈砍斷毒魔菇本體的面孔部分。
孤身一人要面對這樣數量的毒魔菇，固然十分凶險，但希爾本來的用意便是藉由他們無法一次湧上，一次應對兩隻到三隻，只要不被包圍都沒問題的作戰方式。
──況且他有火力支援。
『雷擊術！』
空中閃過銀白裂紋，伴隨著震撼空氣的雷響穿透眾人耳膜，希爾退避著一隻毒魔菇大嘴的張咬，從眼角餘光又瞥見一具焦屍的產生。關關每五秒不到便能施放完成一次的魔法攻擊，而且是保障一發能令目標喪命的強大火力，這確實減輕了希爾許多負擔。
「另一邊也出現了三隻！我應付！」負責支援的芙隨時觀察周遭，而她在通道口的另一端又發現三隻毒魔菇，在他們陣線後方的十幾公尺外，似乎察覺了這裡的騷動而逐漸逼近。
芙開始衝刺。
她經由加速術的輔助後，此時短跑的速度跑百米的速度絕對能壓在十秒之內，以那風馳電掣的速度躍起，最近的毒魔菇被踹翻得往後方翻滾，明明被踹的是蕈傘部分，卻在撞到岩壁後完全昏死過去；她藉由踹翻敵人，停住了奔馳的力道，迅速的跳開避免被包夾，以腳將第二隻毒魔菇挑翻至空中，下身一扭，猛烈的前踢直直踹入毒魔菇的臉孔，那個力道讓毒魔菇像顆足球般，筆直的摔到洞窟深處。
芙並不是什麼武術高手，她本身在台灣也只是通過二段的段位考試而已，比之常人，稍多了些對戰練習的經驗。她的運動能力即使在藉由魔力提升之後，也只是「出力」以及「肌耐力」一類得到提升。
加速術平均提升了運動速度的一點五倍、也同時加快了反應速度。
天使之賜福給與準確度的補強，讓她出腳免於落空。
與希爾從頭開始練起的劍術以及生澀的反應，完全不同。
──她只是補強了自己原有的技巧而已。
兩隻毒魔菇被踢翻，最後一隻也同樣慘不忍睹，關關被芙的暴力行徑嚇得傻愣在原地，直到芙快速的奔回，詢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時才驚醒。
「芙姐姐……」她心中原有的芙的形象似乎產生了崩壞，雖然這讓芙完全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，一邊關注著希爾與毒魔菇群的交戰，一邊安撫著她。
希爾並沒注意到少了關關的支援。對他近身交戰的過程，詠唱一次魔法需要五秒還是太長了，他每揮砍一刀、每退一步、逼近一次，都不會用上超過半秒的時間──
毒魔菇如果咬上手臂的護甲，就給他咬，取而代之的是以劍取走牠的性命。
單手劈砍的力道不夠，砍得不深，就雙手將劍狠狠的以縱劈的形式將蕈傘整個剖半。
──這之間毫無思考的餘裕。
閃避、砍殺，每一瞬間只想著這兩件事。
他明確的知道自己不是在戰鬥，是獵人在砍殺動物，手感上更像屠戶。
直到八隻毒魔菇都已身首異處，他才駝著背開始喘息，沉重的開了口。
「手好痠。」可能總共耗了三、五分鐘不到，他卻覺得手臂相當痠麻。即使有魔力強化了肢體，疲勞的累積仍然避免不了。芙關心的走上前來幫他施展治癒術，才感覺漸漸的恢復。
──和想像中落差真大。希爾默默的想著。
在開啟那鐵灰色的門扉之前，他一度認為自己該擔當保護女性的角色，這是他理想中騎士應該要做的事，雖然沉重卻並不厭惡；實際在殺戮的過程後，根本顧不得旁人，他在結束之後，才猛然想到兩人。
他連芙已經解決三隻毒魔菇，關關實際上做了多少支援都不太清楚。
──難看的屍體，為什麼不像遊戲中一樣立刻消失呢。
他看著毒魔菇的殘骸直覺的想著，或著說，他並不想這樣把原本活得好好的生物砍得七零八落的。希爾慢慢挺直自己的腰，別過頭不看面前的景象，把自己手中的亞爾特劍在靴底刮了一刮，好把劍上沾著像是樹液的不明液體刮去。
「希爾？」芙在一旁問道，她隱隱覺得希爾現在有點恍惚。
「我沒事……我們走吧，記得把毒魔菇孢子收集起來。」我只是覺得有點不好受，他沒有接著說出。
三人繼續往洞窟深處移動，畢竟從剛才的狀況看來，要再應付稍微大量一點的毒魔菇也是可以，而且更清楚的知道，用遊戲的等級觀來衡量現在的強度是毫無意義的。
沿途他們又經過與相近數量的毒魔菇交戰，總算是稍微習慣這種感受的希爾才提振起精神時，又隔了段路都尋無毒魔菇的蹤跡，三人在經過一個空地時看到了詭異的景象。
──幾近可說屍橫遍野的毒魔菇。
以及昏睡在一旁的矮小劍士凜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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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毒魔菇為主的吉芬第下一層，
是我一直以來對地下一樓的印象。（紅蒼很少）
我覺得滿滿的毒魔菇才是印象中的地下一樓X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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