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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/024 集合

  像跑馬燈,回顧著那短短幾分鐘的殺戮。
  Lilith被追殺、德古拉的現身、與彌亞的對峙、被刺穿的眾人、聖十字審判、療癒傷勢、神槍投出、不死的吸血鬼──

  畫面十分片段,模糊且難以辨認。
  ……
  有個人好像說了什麼。
  ……哼……這樣呢?
  嗯?畫面逐漸清晰──

  腦袋變得清晰。我正坐在電影院的沙發椅上,頭枕著椅背,順著看向螢幕,影片正好到播到彌亞壓制住了Lilith,然後被我阻止,產生口角爭執的那一段……蛤?
  我猛地轉頭,Lilith坐在我右邊的坐位,正啃著爆米花。
  「喂,Lilith──」
  「嗯?」她似乎專心的在欣賞影片,僅隨意應了一聲。
  「這個電影是……」
  「你要的嘍。」
  「……?我跟妳要什麼?」
  「你說你要『高畫質加上寬螢幕』,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,不過這東西就出現了──啊。」Lilith看著影片露出期待的表情,我轉過頭去,那是以我的雙眼看出去,正好被彌亞長劍指著的片段。
  而且還真的是高畫質,彌亞那持劍的冷肅面容,我現在再看一次都不由得有種發顫的感覺。
  等等,這應該是……
  「……這是我的記憶吧。」
  「嗯,你也蠻辛苦的呢。」
  不,把別人的記憶拿來電影院播,這票房會完蛋吧。而且不知道為什麼,有種像是被公開羞恥PLAY的微妙感受。
  算了,這裡也只有Lilith,而且這些過程她都知道……
  「這些過程妳不都清楚嗎,那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啊?」
  Lilith伸出食指抵著自己的臉頰,稍稍思考著。
  「這個片段不是我選的,是你啊。」
  我對她這話先是感到疑惑,但轉念一想。
  ……原來如此。
  這裡仍然是夢,所以夢的內容,也只會是我所夢到的。
  而夢的素材來自我的經歷,因此以電影院加上我的記憶片段做為組合,這也不過就是另一種夢的體現。
  而且有其好處,若是回憶夠完整,我也可以回溫這段記憶。
  想通這點後,我決定我也來欣賞電影。

  當然,看電影要配爆米花,我右手探到Lilith那一側時──Lilith不知何時,早已悄悄的把爆米花挪到我拿不到的右側。
  而且我這個動作讓她露出了警戒的表情。
  「做什麼?」
  「……爆米花。」
  Lilith的表情相當彆扭。
  「妳在別人夢裡面也客氣一點啊!」
  「拿去啦拿去啦,哼。」她心不甘情不願的遞出爆米花後,嘟著嘴巴吸著可樂,繼續看著電影。  
  我決定對她的態度視而不見,視線回到了屏幕上。

  而我發覺,我會『夢到』並不是沒有理由,即使只是我自己的觀點,再看一次我也發覺到,我當時只是危機應變上十分差勁,而且不僅如此,心態也有著很大、很畸形的謬誤認知。
  反觀彌亞,仔細看下來才注意到──她做了很多不顯眼卻極其重要的動作。
  自己在被Lilith救出時,能來得及接受衛兵的治療,也能歸功於彌亞在與德古拉第一次衝突時的那聲吶喊,有意的製造聲音引來衛兵,因此才在一兩分鐘不到,就有衛兵過來察看。
  不只如此,彌亞在被無影之牙攻擊後,也從未間斷過以治癒術處理腿傷──但治癒術的淡綠估光芒被壓抑得微乎其微──所以才有辦法在當時,急退到身後的十字刻痕處,施展審判。
  再看Lilith,也是犧牲自己來保護我……
  ──越看,越有種羞愧感。
  真是累贅。
  或許累贅還算是說得好聽,在緊要關頭還拖累別人,這種愚蠢的行徑,沒想到自己還真的做得出來。
  但是──其實驗證失敗了。
  『由Creator設置的NPC,能夠保護玩家』的想法。而且,自己瀕臨死亡,但是又被救活,不能算數。
  要解答是否有這個隱藏規則存在,只能有玩家喪生,不然就是找到Creator請對方解答。

  ……即使,在被串刺的瞬間,自己就不相信這件事了。
  那也就沒什麼驗證的必要了,之後再說吧。
  話說回來,為什麼當初想要保護別人的自己,卻又那麼習慣的,被別人所庇護著呢?被彌亞保護著,被Lilith保護著,這是應該的嗎?會不會太自不量力了呢?
  凜風不再看著螢幕,仰望著電影廳的天花板。對於理想與現實有過大的反差,竟感到有點哀傷。
  突然,右肩傳來了一個觸感。
  凜風撇過頭,是Lilith開始打盹了,整顆頭順著椅背,滑到了旁邊凜風的肩上;明明是這樣讓所有男性都感到愉悅的情景,卻讓凜風覺得相當掃興,因為Lilith並不是以側臉貼著,而在中間還墊著她頭上那渦狀的角。
  被角頂著還蠻不舒服的,但她怎麼好像沒感覺?
  而且,雖然說這像是自傳的紀錄片電影,但有這麼好睡嗎……

  凜風暗自吐槽,但同時也在端詳著Lilith的睡臉。
  平時任性玩鬧起來,即使可愛也讓人想捶她。但現在這樣倚在身邊,卻又有股小鳥依人的嬌媚。
  雖然愛胡鬧而且不正經,但是做為女友的話……
  ……再說吧。
  姑且不論種族不同,自己對於這個世界,仍然只是個過客。
  沒有深植感情的必要。
  「不過,還真是多謝了啊……Lilith。」凜風低聲道。
  Lilith頭晃了下,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。
  於是凜風閉上眼,與她一起沉睡。

  §

  「眼皮好重。」
  凜風醒來時,是德古拉襲擊那天的午後,但明明已經睡到這個時間了,他仍感覺眼皮比鐵捲門還難拉開。
  「拜託讓我再睡一下,我感覺好……累……」他頑強的抵抗著芙的拉扯,極其渴望著床鋪。
  「不管!身體就算不舒服,飯也是要吃的!中午都過了!」
  難以抵抗芙的暴力下,凜風哭喪著臉被拖到旅館餐廳,應該是愉快的用餐,變成了純粹進食般死板的動作。
  「你是做惡夢嗎?怎麼會感覺比熬夜還慘?」
  「我也……這麼覺得,但我沒做惡夢……」凜風的頭軟弱的掛在木頭椅背上,有氣無力的回答著,他猜想得到為什麼。
  因為在明明該是讓大腦休息的夢裡,卻還做著清晰夢,並讓大腦思考、回顧著當時發生的事,造成過度的疲勞在這時反饋到了身體上。
  原來如此……清晰夢最好少做一點……
  他突然想到,Lilith所謂『每天晚上在夢裡把你挖起來』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威脅。對……好比敵軍在午夜、在凌晨都敲打著戰鼓,高聲吶喊,這樣造成我方士兵的精神疲勞一定與在夢裡被挖起來是對等的可怕。
  「我想對那些士兵們致敬。」凜風呢喃道。
  「士兵?你是說幫你治療的那些衛兵嗎?」
  凜風雖然想說他根本不是指那個,但想想說出口反而更蠢,所以打消了念頭。
  「他們現在在對城內外做反覆搜索,試著找德古拉……」他在短短幾秒中,又恍神到根本沒聽到芙說了什麼,但是關鍵字又把他稍微拉回現實。
  「剛才……那句話再說一遍。」凜風虛弱的說道。
  芙撇了撇嘴,似乎覺得自己竟然嘗試跟凜風講話是件很笨的事。「彌亞可能要靜養兩三天。」
  凜風撐起像癱軟泥的身體,用兩手的拇指與食指撐開眼皮。試著讓自己維持清醒。
  「……為什麼?」
  「似乎是使用了『捨命攻擊』的關係。嗯……可能付出的,不像遊戲中只是血量那麼簡單吧。」芙擔心的說。
  「她現在……還好嗎?」
  「只是需要休息,反而你到底是怎麼回事……」
  凜風不等芙把話講完,逕自搖搖晃晃的離開座位。「……我去看看她。」

  芙用著有點擔憂的神情,看著凜風離開餐廳。

  §

  看到沉睡著的彌亞時,他有種看到睡美人的錯覺。
  大概是和童話中的場景有些相似,加上自己神智不清的緣故。窗外陽光斜照在白淨的被單上,一點點灰塵在空中反射著光線,她放下了平時紮起的馬尾,金色秀髮披散在枕上,彌亞沉睡的面容有種奇異的祥和──像是童話中,靜靜的沉睡著,等待王子來獻吻的睡美人。
  「如果我吻下去,大概死的就是我了。」
  凜風自言自語道,忍著強烈的睏意,從桌前抓了張椅子,提到床邊,他的動作輕緩且慎重,避免發出噪音吵醒了她。
  於是凜風坐在床沿,讓背靠著椅背,靜靜的看著沉睡的彌亞。
  在清晰夢中,他回顧了那短暫的生死關頭,雖然還沒有時間條理的思考出什麼心得,但他感覺自己有許多話想說。
  凜風深深的吸了口氣,吐出。
  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  「我不該因為任性……唉,該從哪邊說好呢。嗯……我從拿到神之手的第二天,我就知道它的效果了。」
  凜風淡淡的說著,語氣平靜。
  「那時候希爾來了。在妳和希爾出門時,我在樓上的那堆武器堆裡啊,找到了一把槍,從碰到時,我就知道了。
  神之手就如其名,具有『奧丁的權能』。
  遊戲中是沒有奧丁神這個NPC存在的,所以我後來有做過實驗,我確認了這支手最少……有『取用神槍剛尼爾』的能力,而且還能發動他在神話中的力量,真的……蠻誇張的。喔,而且啊,奧丁的權能不只這樣,大概是奧丁在神話中也是使槍的高手吧?或著也可能是把遊戲中的技能『槍使用熟練度』算在裡面,我拿到那把槍時,槍在我手上簡直是活的,很誇張對吧?」
  他頓了一頓,又吸了口氣。
  「但是我不想用神之手,一點都不想。」
  「一開始發現它,是很興奮沒錯。但我覺得,要是我過度倚賴它,那就會……讓我周圍的人只知道神之手,而不知道我這個人有什麼價值。嗯……對了,像德古拉,他一直叫我『神之手』對吧?我懷疑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。所以說,要是我某天失去它的話,我又是什麼?神之手放置架?」
  他的語氣有些落寞,但還是繼續自白。
  「我不想變成那樣。希爾和芙都能靠自己……慢慢的累積實力,我也可以啊。所以那天以後,我把神之手定位成……不該用的東西。不是緊急時才用,是根本不該用。因為,我也擔心要是我一用,下次別人會不會認為『凜風沒有用神之手,所以他沒有盡力』呢?」
  「所以我覺得……或許我根本不該讓別人知道我擁有神之手。但既然都被知道了,那我也只能裝作不會使用了。但是,在面對德古拉時……不,應該說面對死亡時。我才覺得,比起那些堅持──有什麼比生命重要?在那時候,我又反悔了。
  ……所以我拿出了神槍。」
  凜風隱隱覺得,睏意又再度湧上,大概是快把話說完了,感覺放鬆許多吧。
  「這些話……當我在練習吧。妳醒來時,我會再說一遍的。」
  凜風一寬心,放任自己睡倒在椅背上。

  在無人醒著的房間中,黑霧浮升,逐漸堆出一個人的高度。
  Lilith從那團霧中走出。
  她不用確認也知道,凜風已經熟睡。

  她站在床前,默默的瞪視著彌亞。

  §

  木頭長廊彷彿沒有盡頭。
  院長說,要請小彌亞幫忙找那個黑頭髮、不太講話的女孩,如果找到的話,就告訴院長。
  雖然已經住過好幾次,但是把知道的地方──廚房、後院、大廳、樓梯、屋頂、閣樓──都找遍了,還找不到她;問過了院裡的其他小孩,但是他們不是搖搖頭,就是隨便給個答案,讓自己在這院裡像個笨蛋轉來轉去。
  「夏洛蒂……夏洛蒂。怎麼會找不到呢?」
  彌亞像是不知道有放棄這個選項,在這棟房子內繞了好久。

  「欸欸,妳在找什麼嗎?」一頭毛燥褐髮的女孩,好奇的向她搭話。「我在找人……妳知道夏洛蒂在哪邊嗎?」
  褐髮的女孩嘻嘻一笑。「我知道喔,這邊這邊。」
  她拉著彌亞,鑽進先前已經找過的閣樓,把原本堆得滿是舊家具的一個角落,挪開幾個畫框後,出現了一個僅能容小孩爬過去的小通道。褐髮女孩笑了笑,帶頭鑽了進去。
  「伊索,她到底走了沒……」
  話聲停住。
  等彌亞把頭探出來時,她看到了一扇透氣窗,以及在窗邊閱讀的黑髮女孩,彌亞認得她,是夏洛蒂。
  她露出錯愕的表情回望著彌亞,手中的精裝本厚書啪的一聲闔了起來,瞪向蹲在旁邊的褐髮女孩──把手中的精裝本重重的往她的頭上敲下去。
  「好痛!痛!哇啊啊!」
  「白癡!妳帶她來幹嘛啊!再這樣下去我就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躲院長了!伊索妳這笨蛋!」精裝本像是她非常熟稔的兵器,她不斷的敲敲敲,敲到伊索頭暈腦脹的倒在一旁。
  彌亞被這番暴力行徑嚇傻了眼,正不知所措時,夏洛蒂對她下了命令:「進來,把外面的畫擺好。」而彌亞只好唯唯應諾的照辦,最後三個人擠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。
  這是在閣樓的舊家具堆中,藉由其他家具的平衡所騰出來的一個狹小空間,僅能容納幾名小孩藏身;由於有透氣窗在此處,白天倒是不缺光源,要是晚上的話,帶提燈窩在這裡,一定會有光線從家具的縫中透出去吧。
  「院長叫妳找我?」夏洛蒂像長輩似的問道。
  「嗯……說要妳把拿走的書還回去……」彌亞坐在她前面,有點擔心這邊的灰塵弄髒了裙子。
  「我看完就會還他嘛。」
  「可是院長好像,有點急……?」
  「別管他啦,反正他看過了,現在我要看。」
  「可是,看過如果忘了,還是會想要再看不是嗎……」
  「看過而不記得內容,那跟沒看過有什麼差?」夏洛蒂語帶不屑的說,但彌亞似乎因此而想到了回答,眼睛一亮。
  「啊……所以,院長因為等於沒看過,才會想看嘛!」
  夏洛蒂一呆,接著像是直覺反應──手中的精裝本又重重的落到了彌亞頭上。
  「──嗚!妳幹嘛敲我!」
  「看過等於沒看,那他根本就不用看啦!」
  「可是……」
  夏洛蒂的精裝本攻擊再度降臨,讓彌亞抱著頭一陣哀鳴。
  「不要可是!好啦,那妳讓我趕快把這本書看完,我就可以還院長了,這樣就行了吧?」
  彌亞怯怯的點點頭,揉著頭靜靜的坐下,看著夏洛蒂再度坐回透氣窗旁,把窗子稍稍推開一些,然後打開書本,把書擺在曲起的大腿上繼續閱讀,由於穿著棉褲,倒也沒什麼走光的問題。
  彌亞為了要等夏洛蒂把書讀完,只好靜靜的坐著等,也在此時,她發現倒在旁邊的伊索,好像是被敲暈後就直接睡著了,而且睡得很香甜的樣子。
  雖然也有點想那樣躺下來,但她擔心自己的衣服弄得太髒,倒是不敢那樣倒下去睡,而且,空間也不夠她那樣做。
  她左看右看,這狹窄的小空間中,確實什麼都沒有,甚至連站起身都要擔心撞到上頭的家具。
  百般無聊之下,她向夏洛蒂問道:「那個……請問我可以跟妳一起看那本書嗎?」
  「妳又看不懂。」夏洛蒂快速的回絕。
  「我又還沒看過,妳怎麼知道我看不懂?」
  「因為這很難。」
  「可是妳看得懂的話,我應該也──」
  「我和妳不一樣,我可是很聰明的。」
  「那麼說,如果我看得懂的話,我就跟妳一樣聰明嘍?」
  夏洛蒂嘟起了嘴,對彌亞這種糾纏不清的態度感到有些厭煩。
  「哼,那就來看啊,妳一定看不懂嘛。」
  彌亞不服氣的湊上前,看了一下書的內容。
  『──在這次的實驗中,要讓唯一變因為情緒,我們必須控制其他要素以達成此實驗的完備性,以下為細則。
  以密室隔絕氣候、靈場的影響,並於試前對此實驗空間內進行淨空,免除任何前次實驗的殘留影響;同時受試者在實驗前須維持情緒凈空,並在期間平靜釋放,維持不得超過正負三的魔力波動(以咖般塔因進行三位同時偵測,對受試者的魔力感應以三位同時感受到時作為基準,製作記錄);於此準備下,認定受試者已準備妥當,而記錄者,需從實驗前即開始對受試者偵測,並製作記錄到實驗結束,每十秒紀錄一次,此在受試前也需維持穩定的生理狀況。
  在初次實驗,我們得到不同情緒對於魔力釋出的影響,記有以下數點──』
  彌亞眨了眨眼,看了下書的封皮。
  《淺談魔法的形成與釋放:情緒篇》
  「對不起,我看不懂。」彌亞老實的道歉。
  「哼,妳知道了吧。」
  彌亞抿著嘴,不情願的回應道:「那妳怎麼看得懂?妳應該跟我差不多大而已啊。」
  「那是因為我很聰明啊。」
  「解釋給我聽。」
  夏洛蒂臉上一紅。
  「這……我還在看。」
  「那妳快點看完,妳講給我聽,我也就懂了。」
  夏洛蒂只得勉而答應。
  她沒辦法對彌亞說自己也似懂非懂,雖然有上過魔法學校的初級課程,但是要理解一個魔法理論的始末,對於這點年紀的她而言還是過於勉強。
  這讓她接下來的閱讀顯得十分不自在,坐立難安。
  總算受不了的夏洛蒂,只好隨意向彌亞搭話。
  「我問妳喔。妳為什麼這次留特別久啊?我記得妳之前最多三天就會離開了,可是妳今天已經是待到第五天了。」
  「大概爸爸這次找到了比較多的書吧。」
  「書?」
  「嗯,很舊的書,比這些桌子都還要舊喔,似乎很重要卻沒有人去撿回來的樣子,所以爸爸就常常自己去找的樣子。」
  彌亞不是很懂舊東西為什麼會比新東西還來得有價值,但從很少離開自己身邊的爸爸而言,這件事會讓他消失好幾天,那就應該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了。
  「去哪裡找啊?」夏洛蒂奇怪的問著,她只知道吉芬塔內有一堆書,也有傳說中很多可怕魔法的魔法書,但去那邊又不遠。
  彌亞頭一歪,似乎陷入沉思。
  「嗯……叫……克雷斯特、克雷斯特…………漢姆,嗯,克雷斯特漢姆古城。」
  夏洛蒂忍不住唸道:「笨耶。妳說『古城』大家就知道了啊。」
  「大家都知道嗎?」
  「因為那是『壞國王休米茨』住的地方啊。聽老師說他在當上國王之後,就做了很多壞事,殺人啊、召喚惡魔啊、還有──」
  夏洛蒂似乎相當清楚這個傳說,把這位壞國王的講得像是什麼魔神一般,而且話頭一起,似乎就沒有停下來的打算。
  彌亞每次想問問題時,卻都無法打斷她的話,最後,讓夏洛蒂停下來的,是眼眶泛淚卻默然不語的彌亞。
  「……咦?」夏洛蒂搞不清楚狀況。「怎麼了嗎?剛才有撞到頭?」她只知道自己剛來到這小秘密基地時,常常不小心一抬頭就撞到東西。
  「那個古城……我爸爸會不會遇到壞國王所以才沒有回來?」
  夏洛蒂雖然年紀還小,卻也還懂得察顏觀色,她猜想得到──或許彌亞原本還能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,但自己剛才講個不停,卻讓她自己都對這件試產生了疑惑。
  「笨蛋──不會有那種事啦!隨便嚇唬你一下妳就信了,果然是個笨蛋嘛!」
  「咦……?」正用手背把快溢出的淚珠擦掉的彌亞,疑惑的看著夏洛蒂。
  「剛才說的,都是騙人的嗎……?」
  「那、那是當然的嘛。」
  彌亞抿起嘴,不太相信的直瞪著夏洛蒂。
  「幹嘛……哼,才講那麼一下就嚇哭了,真是笨得可以。」
  彌亞臉上的表情,從疑惑又轉成了一點點的落寞感。「我才不笨。」
  彌亞講完這句後,倒退到了入口的小洞旁,什麼也不說就默默的鑽了出去。
  夏洛蒂也沒阻止她、沒把她攔下來問清楚,雖然並不肯定,但她直覺知道彌亞相信自己說的那些可怕的傳說。
  不論傳說的真偽,夏洛蒂自己是相信的。
  她看著手上的精裝本,然後才注意到趴倒在旁邊的伊索──很明顯的在裝睡。
  「喂。」
  「…………」
  「……放下去了喔。」夏洛蒂把手中的書本拿到了伊索德頭上。
  伊索立刻爬起身來,抬起頭討饒。「哇啊!等等嘛,我醒著,別……咕啊!」
  夏洛蒂特別等到她爬了起來才把書摔下去,書本直接砸在伊索的臉上。
  「都是妳害的啦!」
  「嗚──好痛!我也只有把她帶來而已嘛!」
  伊索摀著鼻子,口中的哀鳴並不是在哭泣,反而比較像是抗議。
  「所以要是她因為難過而跑去找院長,還把我們這裡讓院長知道的話,也是妳害的!」
  「咦咦咦咦?原來妳是這樣想的嗎?」
  「不然呢?」
  伊索德粗魯的又揉了幾下鼻子。「嗯,也沒有啦……只是感覺,她真的很擔心她爸爸嘛,有點羨慕呢。」
  夏洛蒂哼了一聲,把掉在地板的書撿起來,把折到的部分稍微壓了回去。
  「有爸爸很好啊。」
  「對了,她爸爸離開之前我有看到喔,看起來有點嚴厲,但是和她講話時就覺得柔軟許多喔。」
  「什麼叫柔軟許多啊……?」
  「欸?就是……」
  夏洛蒂無視了伊索想的另外幾個奇怪措辭,想到的卻是另一回事。
  「她爸爸最好快點回來接她。」
  ……不然的話,她說不定就真的會住在這了。

  又過數天,孤兒院院長總算認為有必要託人前往克雷斯特漢姆,探查彌亞父親的下落,只是這個決定來得太遲。

  「這樣嗎。嗯……
  不,別感到抱歉,艾文斯先生也是抱持著這樣的覺悟才去的,雖然遺憾……但他的靈魂必能在奧丁的指引下,前往英靈們的居所;倒是辛苦你們去這一趟了,關於後事的安排,都交給我就可以了,嗯……」
  院長的身軀擋在門口,在和門外的數名冒險者交談;彌亞怯怯的躲在一旁的牆柱後,聽著院長斷斷續續的話,那幾位陌生人所帶來的消息,在雙方的對話中,那種哀戚的色彩顯而易見。
  談話並沒有太久,在陌生的冒險者們都離開之後,院長轉身關門,對著彌亞躲藏的地方揮了揮手。「來,有點事情得告訴妳。」
  院長不發一語的帶著她走進了院長室,一間狹小卻乾淨的辦公室,把門帶上後,他交給彌亞一個斷了鍊子的幸運珠鍊,上面有一點破損及汙漬,沾在象徵著神聖的十字架上,也沒被清理乾淨就交給了她。
  「我們只找到這個,那邊的現場有點……凌亂,雖然沒有找到妳父親的遺體,但我們認為應該是……」
  後面的,彌亞已經聽不進去了,或著應該說,在認出那是爸爸的項墜之後,她就無法再聽到任何聲音──除了自己的啜泣。
  院長也停下了說話。
  他雖然有想過是不是要等彌亞再大一些才告訴她?但這份隱瞞卻又對這聰明的孩子沒有什麼意義。
  在他的孤兒院中,失去父母、被拋棄而流落街頭的孩子比比皆是,他不覺得孩子會因為幼小而不理解父母已經離開自己的事實;在他的觀念中,重要的是,不能讓 孩子因此而自暴自棄,需要有父母之外的關懷來填補那份失去的關愛,以免個性變得乖戾孤僻。
  他現在能做的,也只是揉揉這孩子的背,希望幼小的彌亞能將悲慟盡情釋放;十幾二十分鐘,房間內只有彌亞的哭泣聲。這段時間或許對別人而言極其漫長,但他早習慣了。
  不過,他察覺了門外的一點聲響。
  在短暫的考慮後,他對門把伸出了另一隻手。
  手掌虛握,手腕一扭。
  「咦──嗚啊!」驟然打開的房門外摔倒著兩個女孩,是伊索德和夏洛蒂。
  夏洛蒂沒摔得像伊索那樣翻倒在地,不慌不忙的把衣服拍了一拍。「哼……都怪伊索妳出的什麼餿主意,我就說會被老師發現嘛。」
  「好痛……欸?可是我沒──唔!」
  伊索正奇怪的想反駁時,被夏洛蒂摀住嘴巴,連站都還沒站穩就被比她稍矮的夏洛蒂挾持住,發出難過的嗚嗚嗚的哀嚎。
  「不好意思,請繼續。」
  夏洛蒂用恭謙有禮的語調講著,並蠻橫的把伊索拖到門外,關上了門。
  院長看著關上的門苦笑,但他也注意到,彌亞的哭聲也停止了;她紅腫的雙眼,怔怔的看著那兩人的離開。
  突然彌亞肩膀震了一下,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,轉頭瞥了院長一眼,她快速的鞠了個躬,什麼都沒說的就衝出房間。
  「夏洛蒂!夏──洛蒂!」
  彌亞在走廊上奔跑,急切的叫著她的名字。
  「哪個笨蛋,小聲一點啦!」
  夏洛蒂立時從院長室旁邊的房間中衝了出來,低聲罵道,她以為是孤兒院中其他的孩子,但看見是彌亞時,反而愣在了原地。
  「夏洛……我,我問妳喔!」
  夏洛蒂雖然平時處變不驚,但對彌亞這麼突如其來的詢問,倒也滿是錯愕。
  雖然彌亞提出問題時的急促感,讓人不知所措的難以回應,但她在提問之前,卻僵著好幾秒,說不出話來。
  終於講出話時,問的卻是曾經問過的問題。
  「妳說的那個壞國王,是真的嗎?」
  夏洛蒂瞪大著眼睛。她從沒有認真去想過這件故事的真偽,或是它到底和童話有什麼不同,但面對彌亞紅腫卻懇切的眼神,她張口回應──

  瞬間。
  Lilith察覺到了異狀──夢的主人醒了。

  ──妳是誰?
  Lilith不等彌亞理解,迅速的化為黑霧離開。

  在彌亞睜開眼睛的同時,一縷金髮垂在自己面前,有著渦狀雙角的妖豔惡魔就站在床旁,用那雙媚眼打量著自己。
  彌亞雙手反射性的抽出棉被,正打算抓起身旁什麼都好當作武器時,雙手手腕猛然地被Lilith給扣住,她還跳到了床上,跨坐在彌亞身上,徹底的封鎖了彌亞可能的反抗。
  彌亞眼睛一轉,想找有沒有能夠用來反抗的東西,但最先落入眼中的,是睡倒在床邊椅子上的凜風,頭仰倒在椅背上,像是被打暈似的。
  「……妳做了什麼?妳要什麼?」
  彌亞壓抑對現況的疑惑,試著以平靜的語調問著眼前的惡魔。
  「做什麼、要什麼。嗯……」
  Lilith頭一歪,回應道:「妳差點殺死我一次,也救過我一次,嗯……」
  「救妳?」彌亞試著回想Lilith所指為何,一次應該是第一次見面,那救她又是……?
  「就德古拉嘛,妳比我想像中笨耶。」
  「妳不是惡魔嗎?同類應該不會──」
  「妳真的不太懂惡魔。」Lilith嗤之以鼻的說著。「我可先講清楚了,惡魔都是單一的個體,彼此除了利益之外,沒有不求代價的幫助。那吸血鬼把我也作為攻擊目標的意思,就是不覺得我能提供任何利益,跟是不是同族毫無關係,懂嗎?」
  「若要說利益,我也沒有可以給妳的。」
  Lilith一聽,猛地將臉湊近,鼻子幾乎要相碰的,睜大的瞳孔散發著惡意。
  「我現在也可以殺妳,平時是不行的,妳的確很厲害,而且,有那個白癡在。」Lilith的眼睛稍稍向凜風一瞥,但彌亞卻不能理解和凜風有何相干。
  「所以,現在妳必須接受我可以……嗯,雖然不保證,但妳現在很虛弱,所以……嗯,應該可以吧!我應該可以殺了妳的,喂,不要不說話,妳覺得呢?」Lilith又陷入困擾之中,她顯然的對自己能不能殺掉現在的彌亞抱有疑慮,應該說,是她想到彌亞能隻身抵擋德古拉這件事,讓她隱隱約約覺得,彌亞似乎很不容易殺死。
  「應該可以。」
  彌亞誠懇的回答。
  她想了想,現在手邊沒有武器,要是自己再度用了捨命攻擊來反抗的話,恐怕也會變成兩敗俱傷,那樣的話應該也是算數的。
  「很好。所以就抵銷妳殺我一次。」
  彌亞一時無法理解Lilith的話,但明顯的Lilith的敵意降低不少,她也不想挑此時去詢問這似乎不太重要的問題,反而問道:「妳把他怎麼了?」
  Lilith順著彌亞的目光看向凜風,奇怪的反問道:「他不是睡著了嗎?」
  彌亞因為躺著沒辦法看清凜風的狀況,但她又因此想到一件事。
  「妳和凜風有什麼關係?」彌亞記得,凜風曾經不斷強調Lilith是『無害的』這件事。
  Lilith沒有回應,但臉上盪漾著微妙的笑容,她緩緩的再度將臉貼近,而這次她將豐滿的胸直接壓在彌亞身上,兩人的嘴唇已快交疊在一起──彌亞因此有種想轉頭的衝動,但堅毅的眼神並不願在此對惡魔屈服──只差一點點,還未接觸。
  「這樣子的關係。」
  彌亞皺起眉頭。
  「別想戲弄我,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  「我幹嘛告訴妳?我又不欠妳這個。」Lilith又坐起上身,狡獪的笑著。
  彌亞按捺住想抬腳踹她的衝動,猛地從她的話中,想到了Lilith是認同交易的。
  「妳想要什麼?」彌亞嘗試著問。
  「妳,離凜風遠一點。」
  彌亞剎時愣住了。
  簡潔的要求,但……
  「為什麼?」
  「嗯……這也算是個問題,但不回答妳也無法主動提供──我覺得,妳很危險。」
  「危險?」
  「凜風要是跟著妳的話,他一定會比妳還先死的,妳太危險了。」
  彌亞無法理解Lilith所強調的危險為何,但另一個疑惑隨之而出。「那跟妳又有什麼關係?」
  「不是告訴過妳了?」
  Lilith再一次的,貼在彌亞身上。
  「『這樣子的關係』嘛……」
  正當彌亞產生想暴跳起來反壓住她的衝動時,Lilith卻突然又提了個問題。
  「好吧,看來妳也沒辦法達成我的要求。那妳回答我一個問題做為交換,我可以告訴妳我和凜風的關係。」
  彌亞雖然想駁斥這到底算什麼交易,但她卻也希望能釐清凜風和這惡魔的關係;想了想,自己也沒有什麼可謂秘密的資訊,回答她應該也沒問題,於是她略為勉強的回應道:「什麼問題?」

  「剛才夢的後續,就是讓妳變成現在……成為十字軍的原因對吧?」
  會這麼問是因為,暴君休米茨的傳說是真的,只要是這世界上有點常識的人,誰都知道。
  既然如此,在幼年時並非如此剛毅的彌亞,一定是在此時有著某種程度的轉變。
  Lilith理解這件事,於此同時,彌亞也理解到──自己在夢境中,隱隱約約感受到的眼神是確實存在的。
  那是有如私處被窺探的羞恥感。
  「對。」
  彌亞冷澈的回應道。
  「我回答完了,該妳了,偷窺狂。」

  Lilith噗哧一笑。
  偷窺狂?
  Lilith對彌亞竟然會用這種詞彙感到意外,但她也想反駁的是:凜風的夢境是自由出入,而且有著多樣變化的,但妳的卻是像個屏幕般,在那裡面演著清晰的回憶戲碼。Lilith沒有對這個疑惑提出疑問,是認為這問了也得不到答案。
  ……某個白癡還不討厭我入住他的夢中呢。
  啊,好想把這講出來惹她生氣,但又太便宜她了,該怎麼辦呢……嗯……

  彌亞冷冷看著Lilith笑出聲,然後又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自己,頓時覺得惱怒起來。
  「笑什麼,我要的回答呢?」
  Lilith鬆開箝制彌亞雙腕的手,翻身下床,挨到了還仰睡不醒的凜風旁邊。
  「我們啊,是這樣的關係喔……」說完,她便捧起凜風的臉,對嘴深深的吻了下去。
  「喂!妳……妳做什麼!」彌亞慌亂的甩開身上的被單,慌了手腳的她,卻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把她從凜風身上扯開。
  ──凜風微微睜開了眼。
  「唔……唉,幹嘛啦,Lilith。」
  「想嘗試用接吻叫你起床而已啊。」
  「呃……不,不管這個,我脖子好痛,我在椅子上睡著了嗎?」他露出一臉沒睡好的苦痛神色,伸出一隻手揉著後頸,眨了眨眼。

  然後看到了彌亞……
  坐在床上,臉頰飛紅的怒瞪著自己。

  一時之間不能理解狀況,啞口無言。
  「那,接下來就交給你嘍。」
  「……給我等等!」
  當然Lilith不會等凜風抓住她,化為一陣黑霧後又潛入了凜風的內部。

  Lilith離開以後,房間內呈現著可怕的寂靜。
  明明靠得很近,兩人在伸手可及的距離,但凜風卻低垂著頭,沒膽抬頭看現在彌亞的臉色。
  ──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?
  雖然,這沉默只維持了半分鐘,但凜風卻覺得好像有著十幾分鐘那麼久。
  「你和那個惡魔似乎挺親暱的。」
  彌亞的聲音相當平淡。凜風抬頭撇向她,坐在床沿的彌亞,一身素色睡袍*,看不出情緒的撲克臉在此時顯得……更具威脅性。
  「那是因為,大概在前幾天……」
  「你是被她用了魅惑什麼的嗎?」
  「不是。」凜風嚴正的否定彌亞的插嘴。「她變成我的使魔了。」
  「使魔?」彌亞露出懷疑的神色,然後搖了搖頭。「沒關係,晚點我們回普隆德拉後,我來幫你進行一次驅魔。」
  「我沒有被她魅惑啦……就說是她已經是我的使魔了。」
  「那她會聽你的命令嗎?」
  凜風頓了一下。
  「……好像有點愛理不理的。」
  「就我所知,使魔不是應該要對主人完全服從嗎?你沒想過可能是你反而被她魅惑嗎?」
  凜風猶豫的回想當時的情景,雖然不覺得有什麼異狀,但要說有沒有這個可能,自己又完全不懂魔法……
  「呃,可是──」
  凜風雖然想講說『夏洛蒂都沒在擔心了,應該沒什麼問題。』,但話到嘴邊,才想到夏洛蒂囑咐他別讓彌亞知道這件事,就住了嘴。
  「嗯……要驅魔的話也好,但先跟夏洛蒂討論一下怎麼樣?我覺得她或許也能提供一些意見。」
  彌亞似乎有點意外,畢竟就她所知,凜風應該只和夏洛蒂見過一次而已;也因為這層疑惑,彌亞有種凜風隱瞞了不少事情的感覺。
  她舒了口氣,拉開棉被窩回被子裡,僅露出顆頭看著凜風。
  「晚一點我們來去找夏洛蒂。還有,你應該跟我交代一下,你的使魔和神槍是怎麼來的吧?」彌亞的口氣緩和的多。
  她稍微覺得,雖然不清楚的事還很多,但只要問清楚,倒也不用自己瞎擔心。
  「我原本就想等妳醒來時告訴妳了。喂,等等……有點長,妳窩在棉被裡聽會聽到睡著喔。」

  「那就等我醒來繼續講。」
  彌亞微笑道,側躺著看向坐在床沿的凜風。

  §

  凜風輕輕帶上彌亞的房門,回到了自己房內。
  確認通行證有帶後,他便下樓準備離開旅館,意外的是,在一樓大廳處有個人攔住了他。
  那個嬌小的魔法師──關關。
  「咦?關關……怎麼啦?」凜風疑惑道,她應該是在夏洛蒂那邊學習魔法才對──但現在出現在這的她樣子有些奇怪。
  相當消沉的樣子。
  「凜風哥哥,你要去哪?」
  「嗯,去找彌亞昨天掉在城外的東西。」
  彌亞畢竟仍需要休息,在略顯睏意後,凜風就中斷了自己的故事,準備離開,而彌亞在輕輕點頭後,突然想到自己的劍被德古拉拋出城牆外,便拜託凜風去找回來。
  「我可以一起去嗎?」關關怯怯的問。
  「咦……當然可以啊。不過是用走的喔,因為我不會騎大嘴鳥。」關關用力的點了點頭,之後便跟在凜風後頭,不發一語。
  出了旅館,沿著大街從西門通關到城外,凜風記著昨天德古拉把彌亞的劍甩出去的位置,逐步往接近那裡的位置移動。
  沿途,關關的情緒似乎一直很差。無論如何試著攀談都得不到回應的凜風,卻在找到那把水紋之劍的同時,聽到關關開口問了句話。
  只是這問話,細微飄渺得像是會消散在吉芬城外的微風之中。
  「凜風哥哥……我是不是,很不重要?」

  凜風詫異的對她乾瞪著眼。關關低垂著頭,不像之前能和自己說笑,反而相當膽怯的樣子。
  「妳為什麼這樣覺得?」
  「我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……是被德古拉攻擊了,但是,不管是希爾隊長、芙姊姊都不跟我說清楚。就連你也沒說。」
  凜風雖然想回應什麼,但關關卻沒有停止。
  「如果,如果是重要的夥伴的話,一定會告訴我的不是嗎?那不是很重要、很可怕的事嗎?但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呢!而且……」
  「關關,等等……」
  「而且這裡根本就不是仙境吧!我雖然喜歡遊戲,但我一點也不想學這些魔法、學這些奇怪的礦石和難聞的藥……」關關的語調越來越激憤,泫著淚的眼睛也滿溢著強烈的控訴。
  聽到這裡,凜風稍微理解了現況。他伸手拍了拍關關的肩膀,沒有說話。
  「我知道你們……你們都差點死了。會死……那怎麼辦?我不想打怪物!這不是遊戲,要是死了也不能復活……會真的……我……」
  關關抽泣著,完全不敢想像死亡這件事。
  「……我……我想……回家。」

  凜風靜靜的聽著,對於關關這樣突然的宣洩,他對於自己心情的平穩也感到意外。
  為什麼呢?大概是因為全然的瞭解吧。
  關關因為察覺到了死亡距她只有一步之遙而感到痛苦,連帶的壓抑的情緒都湧現出來;彌亞讓關關向夏洛蒂學習魔法的安排,卻讓她覺得與我們疏遠,以為自己被孤立,在一個陌生的異國被孤立,同時有著強烈死亡的威脅……

  凜風輕輕的摸著她的頭。
  「我們沒有不重視妳,只是那件事有點可怕,會擔心妳受影響。妳想知道什麼?如果妳想知道,我就說給妳聽……呃,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啦。」
  關關在凜風的安慰下,暫止了哭泣,在邊回到旅館的路途,邊把德古拉的事件問個大概之後,又沮喪起來。
  「我們……能夠回去嗎?感覺……根本沒辦法活到那時候……」
  「可以的啦。妳怕的話,躲在我和希爾隊長後面就好了不是嗎?」
  「嗯……」
  凜風看她沒有比較安心,顯然不是相當認同,於是又補了一句:「妳想嘛,我不是有神槍嗎?就連德古拉都沒辦法抵擋它,有這麼強的武器,妳就不用擔心了吧?」
  關關抬起頭,看著凜風露出了笑容。
  「嗯……凜風哥哥。」
  「嗯?」
  「雖然矮了點,但是還蠻貼心的嘛。」
  凜風歪扭著嘴反罵道:「貼不貼心跟身高一點關係也沒有好嗎。」
  關關嘻嘻地笑著,在回到旅館的門口時,又回復了笑容。

  凜風走進自己的房門,希爾和芙不知道去哪了還沒有回來,房間空蕩蕩的,所以他放肆的就直接往床上倒了下去。
  躺在床上,窗外橙色的斜陽照進,他舉起了自己的左手,稍微看了看──也是該來熟悉這『神之手』的時候了吧。
  然而,他愣住了。
  上身緩緩坐起,睜大著眼睛盯著左掌,左翻、右翻,仍然──沒有感覺。
  「……不見了。」

  神之手本來就是,若不去注意就不會察覺有何改變的淡薄存在。
  但,凜風發覺他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了。
  「……如果神之手是一種象是能量體,用過之後就需要時間復原的東西呢?」他問自己,說不定只是暫時的──
  不管是不是在欺騙自己,凜風知道事實,在他擁有神之手的期間,左右手、有與沒有,那種感覺他十分清楚。
  神之手確實的消失了。
  但是,他的驚訝不只於此。
  在褲子的口袋中有著淡淡的光芒透出。

  「怎麼會……」
  凜風緊皺著眉,拿出了放在口袋中的耳墜,像上次一樣,立刻開始傳出了聲音。

  『各位好,我是Creator。
  這個通知連我自己都很意外,因為已經有玩家找到我了,呵,很遺憾,這並無法讓你們回去。
  相信有些朋友想盡快的回去吧?或著,想找到更多的同伴?喔,雖然一開始並沒有這樣的安排,但為了各位的安全與旅途的樂趣,我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,就是──集合。
  在米德加爾特曆法的日期,四月二十七日,普隆德拉西南的空白旅館,請玩家在這天下午集合到此處,至於有何益處,是由玩家你們自己決定的,我僅盡到告知的義務。
  在此,祝各位旅途愉快。』

  四月二十七日?
  凜風記住這個日期,走出房門到了旅館一樓大廳,壁面上掛著的月曆,現在是四月十三。

  屆時,不知數量的玩家們會在中央集合。


  /制止

  三跟熾紅的灼燙鐵條,並排著貫穿胸口。那柄神槍並沒有火焰的加溫,但串刺在惡魔的身上卻有如強烈火刑的煎熬。
  德古拉的自尊絕不容忍自己在人類面前露出這副狼狽的屈辱模樣,但在離開前還忍痛穿過了吉芬的強大結界,一衝出結界後,他甚至覺得連在這滿月的夜晚,自己都已經快瀕臨死亡。
  夜的軀體再生不斷,無法拔出的神槍也不停焚毀著自己的生命。
  遲早會被折磨至死的。

  德古拉步伐蹣跚的,終於在吉芬城郊的荒僻處跪倒在地;槍在他剛受傷時就拔不出來,此時更是無能為力。
  「……該死的……」德古拉嘴裡無力的罵著,可笑的是,他竟然覺得像是在罵自己。

  「伯爵,需要幫忙嗎?」
  有人在場讓伯爵瞬間感到錯愕,死撐著重傷站起身後,他看見了銀髮披肩的黑衣祭司。
  「滾。不然我就挖了你的眼睛。」
  德古拉憤恨的講著,死就死,但更難容忍這副模樣被人看到。
  「不用,站好。」暗黑祭司像是根本就不搭理伯爵的話,徑自走上前來。
  他仍舊沒放下手中的書,僅以右手握上槍柄,猛力一拔便將神槍拔出。
  伯爵因著槍的拔出發出一聲低吼,但也在槍被拔出之後,胸前的創口便開始逐漸痊癒。
  伯爵喘著氣,看著暗黑祭司在槍身上畫了個十字,將它往空中一拋──
  「剛尼爾。回去你真正的主人身邊。」
  ──神槍便化為一條光絲,竄至天空而消失。

  德古拉雖然覺得怪異,但他對暗黑祭司沒有任何的興趣,調勻呼吸之後,連句道謝也沒說,便直直往吉芬而去。
  「伯爵,你想幹嘛?」
  「當然是殺了那……神之手。」
  「神之手已經回到奧丁身上了。你要找神之手的話,去諸神國度Asgard才對吧。」
  德古拉憤恨的瞪視著銀髮的祭司。
  「……你要阻攔我嗎?」
  暗黑祭司沒有回答,向左跨了一步。
  原本所站之處,剎那間衝出數十根無影之牙,噴飛的土屑飛濺四散。
  暗黑祭司腳步不停,向右、再向右大跨一步。半秒不到,原本的地面就被串刺成碎粉。

  德古拉咬著牙,憤怒扭曲的面容冷瞪著無法理解的銀髮祭司。
  「你想怎樣?」
  「去古城──克雷斯特漢姆。」

  暗黑祭司轉身便走,也不確認德古拉是否跟上,徑自走向曾有著暴君存在的古老之城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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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畢竟遲到了Orz...

最近無視字數的狀況越來越嚴重

預先想好要寫的,就寫進去;突發的發想創意,也寫進去,
砍去不必要的,剩下來的就是現在看到的稿子

然後就成就了/024有14xxx的字數Orz..............

好吧...

/024是個進入新段落的轉折,
希望各位看得開心XD

預計/025在兩個禮拜內出,最近試著加速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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